Development History and Technique of Gold and Silver Inlay Technology (Jin Yin Cuo)

玉雕金银错工艺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堪称“国宝技艺”。2015年3月28日，中国国家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了推动《丝绸之路的愿景行动》，国家级顶层战略“一带一路”是丝绸之路，其核心是玉雕金银错技艺、丝绸、瓷器，是连接亚洲、欧洲、非洲的商业贸易路线^[1]。

金银错玉器自清传入中国，是以贡品身份进献给皇帝，足见其身价之高，民间百姓仅仅是闻其名而不得见其物，为数不多的玉雕金银错嵌宝石玉器大多藏于宫中^[2]。玉雕金银错制作者需具备玉器加工、金银镶嵌两种高超技艺方能完成。玉雕金银错工艺是中华民族的瑰宝，也是工艺品行业的一枝奇葩。现存金银错玉器大多数珍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和北京故宫博物院^[3]。玉雕金银错工艺的传承是历史赋予的责任，在传承基础上的创新和延伸也是现代工匠人的使命，承前启后继百家之所长，开放胸怀融东西文明之精粹，精研奇技雕巧夺天工之精品，与时俱进应时代审美之变幻。

1.   金银错工艺的历史与传承

我国金银错工艺最早始见于春秋时代的青铜器，主要用作青铜器的各种器皿、车马器具及兵器等实用器物上的装饰图案(图 1^[4])。根据现已出土的大量金银错青铜器物，可基本判定金银错工艺最早出现在我国东周，也就是春秋战国时期。该时期的错金银工艺象征着王族和统治阶级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Figure  1.  Bronzes made by silver and gold inlay technology: (a) Western Han Dynasty, bronze leopard, Hebei Museum collection of arts and crafts; (b) Western Han Dynasty, Boshan furnace, Hebei Museum collection of arts and craf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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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汉·食货志》中曾这样表述金银错的工艺价值：“错刀，以黄金错其文，一刀直五千，与五铢钱行。”由此可见，金银错技艺是我国古代一项非常重要的细金工艺，既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也有着独特的文化价值和艺术风格。但因汉代制陶业的兴盛，青铜器逐渐被陶器所取代，繁复、制作难度颇高的金银错工艺也随之衰落，于汉代失传^[5]。

玉器中的金银错工艺(行业俗称压丝工艺)及金银错嵌宝石工艺(图 2)多见于清代乾隆年间。清代以前有金玉结合件、花丝镶嵌(多见于首饰件、佩饰)等工艺组合的玉器，但非金银错工艺，属于金镶玉工艺。不同时期金银错工艺有不同名称，东汉时期称为“填丝”，乾隆年间称为“痕玉”或者“嵌丝”。

Figure  2.  Hetian Yu bowl made by gold inlay technology with gems from the period of emperor Qianlong, Qing Dynasty. The Palace Museum collection of arts and craf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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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雕金银错最初起源于痕都斯坦，为Hindnstan的译音，痕都斯坦是清廷对北印度蒙兀尔帝国的称呼，位于现今克什米尔地区及北印度一带。清代乾隆年间由痕都斯坦进贡的玉器中有很多金银错嵌宝石玉器。乾隆二十四年清廷派兵平定了天山南麓回部大小和卓的叛乱，巩固了清政权后，喀什准噶尔部每年都进贡一批玉器，主要是生活中实用器物，如碗、盘、杯、盒子、洗子、文房用具、刀具等。进贡玉器皆出产于痕都斯坦，这些器形独特别致，造型与工艺或纹饰图案都具有浓厚的伊斯兰风格。按照伊斯兰教规，建筑物只可用植物图案和古兰经经文作为装饰图案。因此，所有图案主体都为莨苕纹或铁线莲、菊花等植物。除嵌有精美的金银丝外，还嵌有各色宝石及玻璃，充分体现了玉、金银、宝石相组合后产生的无限美感。清乾隆时，内务府设立了专门仿制痕都斯坦的玉作坊，这些“西番作”玉器并没有亦步亦趋地复制，而是吸取其造型别致、花纹流畅、胎体透薄的优点，结合中国工艺的传统方法，创造出带有西番风格的玉器^[6]。

被北京市人民政府授予“老艺人”光荣称号的潘秉衡是玉雕金银错工艺传承的关键人物，其作品如图 3所示。这项技艺在我国一度中断了近40年，玉雕大师马进贵倾尽一生令金银错工艺恢复它应有的光彩，成功将繁复的金银错工艺娴熟应用于玉雕作品创作中。2004年11月中国宝王石协会举办的“天工杯”王雕精品展上，马进贵创作的“白玉错金嵌宝石西番壶”(图 4)一经亮相，便引起不小的轰动^[7-8]。

Figure  3.  Pan Bingheng's work Pressed Gold and Silver Pot (Beijing Art and Craft Museum colle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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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4.  Ma Jingui's work Sepan Pot Inlaid with Gold and Precious Sto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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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金银错技艺的工艺特点

2.1   用料讲究

金银错嵌宝石工艺的玉器多采用白玉、青白玉、碧玉、墨玉、水晶等原料，所表现的图案与被嵌物品构成华美繁复的纹饰。打磨后的金银具有绸缎般的光泽，辅以璀璨华美的彩宝与温润大气的玉石相得益彰。白玉、青白玉主体色泽素雅，配以色泽艳丽的红宝石、蓝宝石及金丝、金片等材料，更显雍容华贵、高贵典雅。碧玉、墨玉主体色调深，配以银丝及不透明宝石，更显稳重端庄。深浅对比形成一种强烈的色差感觉，犹如夜幕中的繁星，格外耀眼，使纹饰更为突出清秀。

2.2   艺术要求高

金银错工艺，除用料讲究、工艺难度大外，其背后所蕴含的历史文化底蕴以及艺术价值也是极高。在春秋时期随着青铜器加工技艺愈发娴熟，人们开始运用金银其对器物进行装饰，体现华贵与权威，而后逐渐用在日常器物上，也是展现其身份的象征。通过金银两种色彩相间错开的排布、光泽的相互映衬、流畅的线条、生动的动植物以及人物形象，展现时代的绘画、雕塑技艺，呈现出不同时期艺术风格，既要兼具美感，又要兼具工艺特点，同时还要展现作品的丰富内涵^[9]。

2.3   制作难度大

(1) 金银错工艺要求十分严苛，需要同时掌握两种工艺。首先是玉雕雕刻工艺，根据玉石特点开槽错金^[10]，开凿精度要求极高；其次是贵金属加工工艺，需要娴熟掌握淬火的时间、次数以及不同金属的特性、塑性能力、转折的角度、力度等，保证金银材料的粗细一致，且全程不用任何粘贴剂。总体上，金银错工艺既要图案线条流畅，又要开槽准确，镶嵌平整，对丝无痕，否则金银线条无法镶嵌或者失去线条律动的美感。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需精准地把控才能令作品达到最佳效果。

(2) 制作过程中的风险。其一是沾满金刚砂飞速运转的锋利工具。唯有经验积累才可运用自如；其二是经济上的风险。金银错嵌宝石工艺的玉器主要是和田玉、水晶、珊瑚、黄金、白银及各种名贵宝石，原材料的耗费昂贵。从事该项技艺的人员从生疏到熟练操作各个环节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经验积淀和材料损耗。他们需潜心钻研、耐心修整才可做出佳品。费时、费力、劳心、劳神，周期长、工作量大、难度高，需几年时间不考虑效益而潜心于此，没有恒心和毅力，难以坚持。

(3) 文化素养要求高。金银错工艺作品中对纹饰图案的艺术素养要求较高，是古今中外玉文化的融合。多元化的设计需具备丰富的见闻，需制作者与设计者不断学习，汲取知识，顺应时代的发展而变化。

2.4   工艺探索

运用金刚砂锯片切割成需要的外形，雕刻打磨，器形的修饰塑造，为之后的开槽步骤打好基础(图 5a)；经过淬火熔铸将金属重塑为条状，再牵引金属丝经过不同型号的孔洞，用拉丝仪器手动拉成约0.26 mm的金属丝，原料普遍为24 K的纯金，也会根据设计需求替换不同的金属(图 5b)；运用轻薄锋利的钩砣切割玉石，根据设计纹饰图案精准开槽，线条需干净利索无一丝冗余，形成上窄下宽的燕尾槽，为后续的镶嵌工作打好基础(图 5c)；将拉好的金属丝轻轻敲击为片状，再用小锤敲击嵌入槽中，凭借经验掌控锤力度，力多一分，损伤玉器功亏一篑，力少一分，嵌入不充分导致金丝脱落。充分利用金属自身的延展性嵌入上窄下宽的燕尾槽(图 5d)；将玉器表面多余的金属锉掉，令金玉相融(图 5e)；用磨石或打磨用磨砂膏将作品细节处打磨平滑, 再运用精细的磨砂纸与牛皮对其抛光，根据设计主题与原材料的特性选择抛柔光或亮光(图 5f)。

Figure  5.  Gold and silver inlay technology (Jin Yin Cuo) steps: (a) cutting and grinding; (b) wire drawing; (c) notching; (d) inlaying; (e) grinding; (f) pol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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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作品赏析

宗白华在《艺境》讲：“艺术的目的并不是在实用，乃是纯洁的精神的快乐，艺术的起源并不是理性知识的构造，乃是一个民族精神或一个天才的自然冲动的创作。”^[11]亲近自然，体验自然之美，从自然之美中寻找创作灵感，纳入自己的作品之中，以天地为师，以自然为友感受周边一切美的事物加以升华是创作的不二法门, 如图 6所示。

Figure  6.  The gold and silver inlay technology works by Guo Wei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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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族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为艺术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养料，笔者的作品《白玉金银错嵌宝石龙凤壶》(图 6a和图 6b)植根于传统又有创意。整个壶体可以一分为二，上半部分壶身，下半部分壶托，壶托内部有4个杯子，正好拼合成圆形且放入壶托中。依形而置放，打开后为一套壶具，壶柄为龙，壶嘴为凤，一龙一凤诠释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壶身壶托都运用了金银错嵌宝石工艺，福、禄、寿、喜文字搭配各自形象代表蝙蝠、铜钱、寿桃、喜鹊相呼应代表了中国人的传统愿景，圆形纹饰又有红、蓝色宝石点缀其中，圆满中又显灵动。

金银错图案的构图十分重要。各种图案的纹饰都是随形而赋，构图中最基本、最关键、起决定因素的是平面分割，也就是对整个图案面积的安排处理，即在色或纹饰之间进行抽象的有机组织，这是决定图案气韵是否生动的关键。笔者作品《白玉金银错嵌宝石双合祥瑞瓶》(图 6c)运用了同位对称方法，使纹样既有严格的排列顺序，又有灵巧的变化，使作品生动多变、繁而不乱、对称平衡。瓶身中央为团寿纹并嵌绿松石、红珊瑚，在整体纹饰中起到画龙点睛的艺术效果，给人以雍容华贵之感，对称两边镶有双龙纹饰，寓意双龙捧寿，使作品富有浓郁的东方文化底蕴和深邃的文化渊源。

金银错工艺可做到不同色彩的和谐相融，不同材料的搭配融合。金银错材料青玉的搭配尤为出彩。色彩的和谐意味着各种色彩之间力量的均衡与协调，而不是相互冲突。各种色彩相互辉映，呈现出华丽、耀眼、神奇、浪漫的风韵。作品《青玉错金嵌宝石盛世祥瑞瓶》(图 6d)运用错金工艺并嵌红珊瑚、禄松石，金丝呈现如绸缎般的光泽将花朵以繁复华美的缠枝纹编织相连，或浓淡相托，或相隔，或留白，使它们彼此组合成一个个悦目的花饰的主题单位。各种色彩交相辉映，产生高雅、艳丽、华贵的气韵与柔美的似幻似梦的纯美画境，赋予观者以无限遐想，让人尽情品味玉雕的色彩之美，让典雅端庄的青玉更加华美绚丽，同时兼具吉祥的寓意。

4.   传承与发展展望

金银错工艺在中国发展了几千年，虽然目前由于各种原因逐渐衰落，但经过一些工艺大师的不懈努力，在当代我们依旧能够欣赏到此种技艺，我们需要深刻反思如何继续将这一技艺传承和发扬下去。首先我们要对金银错的历史以及工艺特点有更深入地了解，主动学习相关的技艺；其次也希望相关机构加大对金银错技艺的宣传、保护和重视；最后将技艺与现代艺术创作互相融合，甚至可以、尝试在一些新型材料上进行大胆创作与设计，让技艺在不断地融合与创新中传承下去。

艺无国界，术无艺界。各个民族、宗教有不同的文化，又处在一个大繁荣的时代，世界各种文化融合在一起。只有与时俱进，顺应时代潮流，跟随国家战略方针，与世界接轨，创新的作品才更有生命力，更有时代的意义！我们会以玉为荣，以雕为业，以刀为笔，以身许国，在玉雕艺术的传承与创新中，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