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Zhuoliang. A Study on the Function of Gemstone in Yansheng (Warding off Evil Spirits and Seeking Good Fortune) in Ming Dynasty Tombs[J]. Journal of Gems & Gemmology, 2025, 27(2): 89-95. DOI: 10.15964/j.cnki.027jgg.2025.02.012
Citation: LI Zhuoliang. A Study on the Function of Gemstone in Yansheng (Warding off Evil Spirits and Seeking Good Fortune) in Ming Dynasty Tombs[J]. Journal of Gems & Gemmology, 2025, 27(2): 89-95. DOI: 10.15964/j.cnki.027jgg.2025.02.012

A Study on the Function of Gemstone in Yansheng (Warding off Evil Spirits and Seeking Good Fortune) in Ming Dynasty Tom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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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eceived Date: June 11, 2024
  • The Ming Dynasty represented a peak in the utilization of coloured gemstones in China. During this period, coloured gemstones were not only abundant but also extensively employed. Functionally, they served not only as decorative items but also occasionally played a role in Yansheng (warding off evil spirits and seeking good fortune) within tombs. Current evidence indicates that the application of gemstones for these purposes in Ming Dynasty tombs primarily depended on their quantity and colour, as well as their placement and arrangement. This study employs a research method that cross-verifies archaeological findings with historical records, leading to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phenomenon of using gems to ward off evil spirits and seek good fortune in tombs was formed under the joint action of Chinese five elements doctrine, religious concepts, and funeral customs during the Ming Dynasty. Furthermore, this phenomenon is closely linked to factors such as economic and trade activities, as well as the social status and financial capabilities of those interred. Meanwhile, the analyses show that the gemstones considered to be dislodged from artifacts in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 reports may not be dislodged, but were intentionally placed for a specific function.

  • 明代是中国宝石文化发展的鼎盛阶段。在明代宝石主要具备装饰功能,但由于其稀缺且价格昂贵,亦可作为财富与身份象征。明代史料显示,宝石可能具有另一种用途——厌胜。据《明史》记载:“宪宗朝,岳镇海渎诸庙, 用方士言置石函,周以符篆,贮金书道经、金银钱、宝石及五谷为厌胜具,宜毁。”[1]同样在考古发现中亦可见类似现象,如梁庄王墓、定陵等墓葬中出土的宝石的特殊摆放位置显示其可能为非镶嵌物,而可能具有厌胜功能。“厌胜”也作“压胜”,即一种使用者希望通过压服制胜以达到别人致祸或自己得吉的巫术。目前,学界鲜有对此类现象展开论述,故本文以此视角为切入点,探讨明代墓葬中宝石的厌胜功能及其文化内涵。

    现代天然珠宝玉石的概念是指自然界产出的,具有色彩瑰丽、晶莹剔透、坚硬耐久、并且稀少及可琢磨、雕刻成首饰和工艺品的矿物、岩石和有机材料[2]。而明代相关文献记载了宝石是根据其颜色与大小来界定。例如,《本草纲目》[3]记载:“采(彩)石,即宝石也……大者如指头,小者如豆粒。”值得注意的是,“采(彩)石”一词在《山海经》[4]中就有出现,用来阐述宝石的颜色,同时明代宝石的尺寸是一项区别其他玉石的重要标准,认为其规格最大也不过指头。明代所界定的“宝石”范围,一些现代学者研究认为大致包括石榴石、红宝石、蓝宝石、尖晶石、祖母绿、琥珀、猫眼石、钻石、绿松石等,其中绿松石是否被认定为宝石,因史料记载说法不一,尚存争议,水晶、玛瑙也并未被视作宝石[5]。在本文后续有关明代墓葬宝石范围的讨论中,将参照上述观点,将在明代虽未被视作宝石,却与其同样具有厌胜作用的水晶、玛瑙、珍珠等,均一并称为“宝石”。

    据考古资料不完全统计,目前明代墓葬出土厌胜宝石有梁庄王墓、定陵、襄阳羊祜山墓地、北京明御马监太监周臣墓、南京天隆寺复建工程地太监墓M3及M4。

    梁庄王墓位于湖北省荆门市钟祥市,墓主为明代梁王朱瞻垍和王妃魏氏。该墓共出土随葬珠宝玉石3 400多件(初始统计)。经科学检测,其品种有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金绿宝石、绿松石、东陵石、石英岩、石榴石、尖晶石、软玉、玛瑙、琥珀、辰砂、水晶、长石和锆石等[6]。其中,王妃棺床填土内未被扰动的银钱及钱穿中的各有一颗红宝石与珍珠,较为可能具有厌胜用途(图 1)。

    Figure  1.  "Shi Dai Xing Long" silver coin with central pearl threading

    定陵位于北京市昌平区,墓主为明神宗万历皇帝及明神宗孝端显皇后、孝靖皇后王氏。该墓出土随葬宝石制品约200件(套),品种有红宝石、蓝宝石、尖晶石、金绿宝石和祖母绿等[7]。其中,可能具有厌胜用途的宝石有12包,共计313颗,放置于棺内帝后头部(图 2)。

    Figure  2.  The gemstones piled near the head of the Wanli Emperor in the burial chamber

    羊祜山墓地明代墓葬位于湖北省襄阳市,墓主为明襄藩门正聂相寿。该墓券顶部凿有一龛,龛窝内出土铜钱2枚、釉陶盒1件、银钱1枚、水晶2颗、玛瑙2颗、珍珠1颗,其中银钱和水晶、玛瑙、珍珠放在釉陶盒内[8],它们较为可能具有厌胜作用(图 3)。

    Figure  3.  The crystal, agate and pearl in the glazed ceramic funerary container

    明御马监太监周臣墓位于北京市海淀区,墓主为明御马监太监周臣。该墓出土随葬宝石制品共计57件(套),种类有蜜蜡、琥珀、猫眼石、尖晶石、蓝宝石[9],其中,位于棺床之上并无穿孔与镶嵌痕迹的1颗猫眼石、22颗尖晶石、22颗蓝宝石可能具有厌胜作用(图 4)。

    Figure  4.  Spinel excavated from Zhou Chen tomb

    南京天隆寺复建工程地太监墓M3位于江苏省南京市雨花台区,墓主为明孝陵神宫监太监韦清。该墓出土随葬宝石制品2件(套),如红宝石1颗、玛瑙腰带1副[10]。其中,墓主头部位置的1颗红宝石较为可能具有厌胜作用(图 5a)。墓M4与墓M3呈并排分布且砖墙间隔,墓主未知。该墓出土宝石制品8件(套),红宝石1颗、水晶球1颗、嵌宝石金带钩1件、玛瑙串珠5颗[10],位于墓主头部位置的红宝石较为可能具有厌胜作用(图 5b)。

    Figure  5.  Rubies from Eunuch tombs M3 (a) and M4 (b) at the Tianlong temple, Nanjing

    基于前文明代墓葬中部分宝石在数量、颜色、组合或空间位置呈现特殊现象,笔者认为其具有厌胜用途,原因如下。

    首先,宝石数量、颜色与五行之说相关。明代墓葬出土的厌胜宝石的数量和颜色多以“五”为基础,如羊祜山墓地出土的釉陶盒中水晶2颗、玛瑙2颗、珍珠1颗,共计5颗宝石;定陵万历帝棺头部木匣中红、黄、白、蓝、绿(五色)宝石各5块,共25块;梁庄王墓王妃棺床填土内配合红宝石与珍珠使用的五枚银钱,也反映了“五”在明代葬俗中的特殊意义。这种现象是哲学理念——五行学说在明代丧葬文化中盛行的体现,究其原因有二:其一,明代初期统治者通过行政手段大加干预, 使程朱理学一统天下[11]。从南宋到元朝,程朱理学一直是“为取士之规程”,及至明代其早已深入人心。朱熹云:“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12],这一五行观点又占有很重要的部分;其二继承了宋元以来的五行镇墓传统。五行观念融入葬俗已久,如宋金之际就流行五石镇墓法,如郑州市新郑市龙湖金、元墓地M8发现有基本分布于棺内四角或圹穴四角的五色石且其上用朱砂写有“木精”“水精”等五行属性文字[13]。此类五色矿物随葬的传统最早可追溯至商代晚期,秦汉以后成为一种习俗,如东汉时期的魂瓶中常装有五色矿物[14],兰州市上西园明墓主室四角和中央也摆有镇墓石且其上朱书“镇星居中”“岁星居左”等文字[15]。因此,明代墓葬中厌胜宝石的数量与颜色乃至明代墓葬的其他葬俗频繁出现“五”。北宋王洙等编撰的《地理新书》[16]中载:“五星入地,神精保佑,岁星居左,太白居右,荧惑在前,辰星其后,镇星守中,辟除殃咎,妖异灾变,五星摄授,亡人安宁,生者福寿,急如律令。”由此看来,五行学说在墓葬中的意义应是请“神精”保佑死者、辟邪求吉,符合厌胜的文化内涵。

    其次,宝石数量或与墓主本人的生平相关。明御马监太监周臣墓出土尖晶石、蓝宝石各22颗,共44颗(不含猫眼石1颗),该数量与其在宫中供事44年(嘉靖四十一年入宫、万历三十三年卒)年数有关。虽缺乏直接证据表明周臣墓中宝石数量与其在宫中供事的年数有关,但是巧合与实例不得不让人推测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而这种现象并非孤例,如江西宁靖王夫人吴氏墓出土金、银冥币共64枚,与吴氏年龄一致[17],明代墓葬中出土冥币数量与墓主人年龄相关的现象还有很多。

    目前考古所发现的明代墓葬中厌胜宝石有四种摆放位置:墓主头部区域、墓券顶部龛窝绿釉盒内、棺床区域及棺床填土区域。

    墓主头部区域与龛窝内放置随葬品的现象在历代墓葬中普遍存在,其内涵也众说纷纭。有的学者认为,史前时代人们就开始认为头骨是灵魂之所在,所以要放置有辟邪意义的物品加以保护[18]。例如,定陵万历皇帝头部木匣放置宝石以及羊祜山墓地明代墓葬绿釉盒内放置宝石的现象,可能是受佛教影响的结果。以匣、函、盒等容器装金、银、铜、琉璃、玉、骨等材质的物品是佛教传统,这种匣函常见于佛塔、地宫中,如山东省济宁市铁塔寺塔中青釉荷叶形扁盒体舍利盒(内放砂石以替代舍利)[19]。宝石在佛教的地位极高且渊源极深,部分宝石甚至可以直接用来命名佛、菩萨的名号[20]。定陵如须弥座的佛教元素、羊祜山墓地明代墓葬绿釉盒上有佛教相关的纹饰,都揭示墓主受到了佛教的影响。

    梁庄王墓王妃棺床填土内的红宝石与珍珠,分别放置于五枚银钱中的位于头部一侧的两枚银钱穿中,银钱埋于棺床填土中5~8 cm深处的四角及中心区域(图 6),印有“世代兴隆”钱文。该类银钱的放置方式受到了五行学说影响,即五石镇墓法(“四角中心”摆放方式)。冥钱以“四角中心”摆放方式在其他明代墓葬中也有发现,如江苏淮安明代王镇夫妇墓王镇棺内的五枚金钱钉置于棉被四角及中心区域[21]。梁庄王墓王妃棺床填土内以瘗钱替代五石,具有厌胜作用,故与瘗钱组合使用的红宝石、珍珠也应是厌胜仪式的一部分,其具体意义可能是瘗钱象征五星而红宝石、珍珠象征着日月。例如,梁庄王墓出土了一对云形镶宝石金器,其中一件镶嵌红宝石,另一件镶嵌淡黄色蓝宝石(图 7)。此类云形金(银)器在明墓中并不少见,有些学者依据金(银)器上有穿孔而推断其为首饰,或许并不正确。有些云形金(银)器出土时缝钉在绵絮上,与江苏淮安明代王镇夫妇墓王镇棺内的金钱相同[22]。有的云形金(银)器位于墓主头部下方,有的位于墓主左右手中。故笔者推断,这些位置放置的是极为特殊、专为丧葬而制作的云形金(银)器物。据已发现的许多明代墓葬中都出土了成对的云形金器,与梁庄王墓中出土的云形镶宝石金器最大的不同是,前者宝石的位置錾刻了“日”“月”二字(图 8),更加引证了梁庄王墓云形金器所镶嵌的红宝石、蓝宝石极有可能为日、月的象征,那该墓王妃棺床填土内的红宝石与珍珠应具有相同的意义。

    Figure  6.  Distribution diagram of silver ceremonial coins within Jinjing (golden well) in the consort's coffin platform in the tomb of Prince Liangzhuang
    Figure  7.  Cloud-shaped gold utensils with gemstone inlays from the tomb of Prince Liangzhuang
    Figure  8.  Cloud-shaped gold utensil engraved with the character "日" unearthed from Wang Xingzu tomb in Nanjing

    明代墓葬厌胜宝石的葬俗与其社会因素密不可分,除上文所述的五行学说、五石镇墓法以及佛教等因素外,还与时代背景、墓主身份等级和经济实力有关。

    明代中后期人口迅速增长导致人均占有的自然和社会资源锐减,人们在社会生存压力增大的情况下更加注重寻求精神安慰。厌胜之术在该社会环境下进一步发展,不仅在各个社会阶层人群中流行范围进一步扩大,而且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性进一步加强。几乎一切以满足人内心致祸或得吉的愿望为目的仪式和物品都被纳于厌胜之术的范围之中。据明代史料记载,明代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皆行厌胜,不仅在用兵、建筑、丧葬、诅咒等活动中存在厌胜行为,甚至在日常饮食、戏法杂技等日常行为与娱乐中均可见其身影。例如,《本草纲目》[3]记载:“又范石湖文集云‘岭南有采生之害,于饮食中行厌胜法,鱼肉能反生于人腹中。’”;又如《九龠集》[24]载:“杂伎美人纎足似新月,弄路鼓大于五石瓠,飞旋如弄丸,至于吞刀出腹,嚼火一炉,皆厌胜也。”

    同时,明代是中国彩色宝石大量使用的肇始,且以郑和下西洋为开端,有学者认为其主要目的之一是海外采购珍珠、宝石[25]。在多种因素的共同影响下,宝石在明代社会逐渐风靡。明徐学聚撰《国朝典汇》[26]就记载了这种盛况:“ (隆庆)六年正月, 诏云南、广东採办珠宝,岁进宝石二万块,珠八千两,三年而止。”但明初,宝石并未作为厌胜之物出现在墓葬中,这与政策推行薄葬习俗有关。洪武五年,朱元璋在《正礼仪风俗诏》[27]中提到:“古之丧礼以哀戚为本,治丧之具称家有无,近代以来富者奢僭犯分, 力不及者揭借财物,炫耀殡葬,及惑于风水,停柩经年,不行安葬,宜令中书省集议定制,颁行遵守,违者论罪如律。”明初丧葬习俗确实改善了奢侈的状况,许多考古发现也大体上能证实这一点。但薄葬风气并没有持续下去,如经济迅速发展的江南地区, 成化年间奢侈之风就再度兴起[28],较为名贵的宝石在墓葬中出现的数量与频率逐渐增多。这解释了为什么目前所见最早的厌胜宝石出现在死于景泰二年(公元1451年)的梁庄王妃的棺床填土内,而梁庄王墓以及相距时间只有四十几年的南京天隆寺复建工程地太监墓M3、M4出现的厌胜宝石在数量少且种类单一(均仅只有1颗红宝石)。厌胜宝石集中出现于万历时期的明御马太监周臣墓、羊祜山墓地明代墓葬、定陵中,其数量与颜色上更加繁多与丰富。

    从社会阶级角度看,墓葬使用厌胜宝石均与宫廷密切相关,如上文列举的六座墓葬的墓主身份有皇帝、皇后、藩王妃、太监、藩王府门正。这种葬俗范围的独特性可能与宝石流通渠道(官方垄断)和经济实力所造成。明代作为历史上使用彩色宝石的一个高峰时期,其自产宝石并不能满足其使用需求。在明代云南通往宝井(今缅甸抹谷)的商路兴盛之前,宝石主要来源于海外贸易以及外国使臣朝贡,几乎只在官方流通,价格极贵。明陈汝锜在《甘露园短书》提到了明代中后期宝石的价格之高, 书中记载:“猫睛每重一分价银一百两,祖母碌每分亦一百两,青、红、黄鸦鹘儿等宝石每两价百八十两,北鸦洗每两价四十四两”[29]。而明代后期七品以上在外官员的月俸每年可得100两银子,四品以上又可加倍[30],但也不过一二分猫睛、祖母绿的价格。综上,宝石厌胜的葬俗具有一定的宫廷专属性,其出现相关墓葬中就不足为奇了。

    从上述内容可以看出,明代厌胜宝石在使用方式上似有些杂乱,其出土位置、色彩、数量均存在差异,但其所体现的葬俗则是相似的。明代厌胜宝石葬俗在延续了五石镇墓法的同时,也代替了冥钱在墓葬中的作用。相关学者在对明代金银冥钱研究时认为其数量与位置都具有一定的文化内涵:有些尚不明确,有些具有表明墓主身份及卒年作用,有些具有驱除邪魅、永保亡灵和子孙安宁的意义[31]。在文化内涵方面,厌胜宝石与部分冥钱的功能具有相似。从摆放位置上,棺床上(墓主身下及头部)常出土垫背钱,而明代及以前佛塔、墓葬匣盒内也常放钱币,梁庄王墓中的宝石则与瘗钱配套使用。笔者认为,这或是宝石在明代盛行后,选择随葬品之人对放置冥钱葬俗的一种“升级”,以更名贵的宝石(价值或与钱币的财富等同)代替或部分代替冥钱。

    在明代宝石发挥厌胜功能的同时,中国墓葬中传统厌胜之物的玉器逐渐失去了其厌胜地位。早在汉代,就出现了一些明确为厌胜作用的玉器,如刚卯、严卯、玉仲翁等部分有自铭或史书中详细记载了作用[32];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墓葬中礼仪与装饰用玉较多,厌胜玉器则呈减少趋势,刚卯、严卯等玉器消失,仅余玉辟邪等[33];唐代实用性和装饰性玉器大量出现,玉器出现世俗化倾向;宋代在继承了唐代传统的基础上增加了仿古玉器[34];至明代,由于玉器的世俗化程度越来越深,厌胜用玉器已在墓葬中不见踪影,考古发掘也证实了该转变,厌胜宝石成为了丧葬习俗中的一环。

    这一丧葬习俗对清代相关习俗亦产生了比较深刻的影响,其中以清代皇家建筑放置宝匣最为典型。例如,相关工作人员在古建筑整体修缮和维护过程中发现了故宫建筑屋顶上放有宝匣,由此可见,清代皇家建筑安设宝匣已成为定制[35]。目前故宫已发现宝匣41个,其中28个宝匣中盛有宝石且数量大多为5颗。宝匣中常见有钱币、元宝、宝石、琉璃、绸缎、线、经书、药物、谷物等。这种在皇家建筑顶部安放宝匣的行为由五行学说、宗教观念、传统习俗等影响因素下形成,盛放宝石的行为显然受到了明代在墓葬中放置宝石以厌胜的行为的影响。

    明代是彩色宝石使用的鼎盛时期,而宝石在五行学说、宗教观念以及传统丧葬习俗的影响下呈现出多样性和独特性,其不仅作为装饰物和象征地位财富,还被用于厌胜。目前,可能具有厌胜功能的宝石出土文物见于梁庄王墓、定陵、襄阳羊祜山墓地明代墓葬、北京明御马监太监周臣墓、南京天隆寺复建工程地太监墓M3及M4中。通过对明代厌胜宝石的初步分析,我们发现其在数量、颜色、摆放方式上深受五行学说的影响,其出现与时代背景、墓主身份等级和经济实力也密不可分。厌胜宝石的特定数量、颜色、特殊摆放方式等都反映了明代宝石文化与以往葬俗的巧妙融合,为理解明代宝石文化的多层次用途提供了更深的认识。基于此,以往被认为是器物脱落宝石的散石或许并非为脱落,仍需进一步的从痕迹、形状上探究其来源与作用,同时还可以更深入挖掘明代宝石文化的多样性,进一步解读厌胜宝石的象征意义,以更全面地了解明代社会的面貌。

    本论文写作过程中得到了湖南大学考古学系石荣传老师的悉心指导,在此致以诚挚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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